天  梦

原作

昨夜离舱问太虚，只身星海意何如。

菊花黄后应结子，沙柳白时好赠夫。

一步天横跨今古，百回梦转入冰壶。

青河有岸难阻我，直把光轮衍到初。

改作

昨夜离舱问太虚，只身星海意何如。

黄花有信先关我，白柳无心也欲呼。

一步天横跨今古，几回梦转入冰壶。

青河岸远人何去，直把光轮演到初。

   神七飞入太空，是中国人之梦，是中国宇航员之梦。天梦成真，催人泪下。这诗以情为主，情理并用。十分理智都在心里，万种情怀都上笔端，一发而不可收拾。现以四联八字论之。

  “问”（昨夜离舱问太虚）：是为开启之门。天外落想，突兀而来。虽然奇峭，却非唐突，以矛盾的生化之理循之，或可解颐。试想宇航员一脚踏向太空，身悬九霄，心系天下，何人不问？这一“问”便是矛盾形成之始，即所谓的“长”；“长”者成长之先也。此时设问将有形之思聚于无形之想，是为一“长”之力。以此之力及彼之门，纳天下千人之呼万人之唤，实乃一启之功也。这里“昨夜离舱”状语顺置；“太虚”状语逆置，省略一个主语（谁问），一个宾语（问谁），语势凭空而来，飞逸灵动。这“问”虽一字之微却有千钧之力。

  “意”（置身星海意何如）：是为提起之机。与“问”一呼一应，一体两面，形神具足。它不是凭空而来，而是联袂而至。神七上天大快人心，问之所及，只在宇航员而已。因以“意”字提起，“意何如”究竟作何感慨也。前者以“问”发端，此者便应以“意”生成。“意”予“问”以交代，“生”便应为“长”结裹，这便是矛盾的“长生”。此前主人欲来未来是为“长”，今次主人已来是为“生”。“置身星海”之“置身”即其主人也。宇航员在星海之中，千万情怀都结于一“意”字而已。

  “关”（黄花有意先关我）：是为横添之势。首联问意在先，已然提起，如今只有添势。“黄花有信”应有两解：一者花信，神七升天时节黄花遍开，气候物候也。二者花意，满地黄花载驱载驰，亦歌亦舞盼我归来，人意物意也。然此气候物候人意物意，万法齐观倍加于我，都在一“关”字耳。可见此“关”非等闲之笔，都做圆同太虚，方致中国，至道无极，洞然明白云尔。以“合”字论“关”，合其情境合其物理，亦是合化所需。此时主人来，便须迎合，如此寒暄方能入座。此“合”都做迎合事也。然“黄花信”即是物合，“黄花意”便是我合；既关物又关我，物我两合，是谓泯其所以，不可方比（菊花黄后应结子“菊”“黄”趋复；“结子”不贴）。

  “欲”（白柳无心也欲呼）：是为整合之形。前一句以“关”字开阁，此句以“意”字入座。诗之首联如“生”机，颔联便“化”势；颈联如“制”所，尾联便“用”局。此时生机已成，化势待开，只有整其形化其势方为正着。因以“白柳无心”关照“黄花有信”，使其势合；以“也欲呼”补足“都关我”，使其势化。此前以“黄花有信”喻其时境情境；此处以“白柳无心”喻其地境情境。“白柳无心”亦有二用：一者以“白柳”喻其沙漠发射场所；二者以“无心”铺设下文，成反托之势。柳本无心，何故“也欲呼”？情之所至罢了（“沙柳白时好赠夫”淡化主题，有换位之嫌）。

  “跨”（一步天横跨今古）：是为制中之枢。前者一问一答铺设垫底，完成了矛盾长生与合化的第一过程。今者再不能顺流而下，而应有所调节，调节者，以“制”制势也。使其拢括得时，集约得所，是谓制衡之道。“一步天横跨今古”“跨”字橫出，上关“一步天”下锁“今古”，另导川流，亦为制势之笔。宇航员登天一步，横跨三界，不关胸怀也关千古。此梦如天，天梦成真，都因一“跨”之力也。

  “入”（几回梦转入冰壶）：是为调衡之纽。前者乘势而来，此者因势利导，谓之制衡。此处制衡，旋扭起伏，养蓄生息，自有不二法门，故为“制衡之所”。上句一“跨”字拨动枢纽消长来势，乃一“制”之利。然制之过急必然成阻，制而不衡，易结病灶；故需加以调衡。“一步天横跨今古”语尽出意尽使，阻之有过泄之不足，故以“几回梦转入冰壶”泄之。中国宇航员置身太空，横跨今古，梦亦大矣！如此之大如无处消转怎生了得？“冰壶”心愿也；“入冰壶”遂心愿也。以“入”字肘制，使“一步天”受衡于“几回梦”；“跨今古”受衡于“入冰壶”，从而使一“跨”一“入”实现其止动归止，止更弥动之制衡机制。

  “远”（青河梦远人何去）：是为通关之举。前方六句上下贯通左右呼应，最后一波，必是高潮。现以一“远”字推波助澜。“远”字通关，其义何在？答曰有三：一者茫茫星海天河无际，纵有天梦，路何其远！二者人在彼一方，时亦悠悠，空亦悠悠，不知往复，不知去处，以为下句做笔。三者遣有没有，从空背空，如此一推，一举可通也。所谓“通用”之局，其主为“用”；其辅为“通”，通之用之，过此一关方成大义（“青河有岸难阻我”之“我”已被征用，且无“远”做主，故改之）。

  “演”（直把光轮演到初）：是为全用之局。此局收拢全篇，全为我用。前局以“远”通关，问取青河路远，斯人何在。此局以“演”通用，“演到初”“初”者，大抵太初太始太极太素太虚也。“直把光轮演到初”，化天梦以为用，通题关以为神，妙处以一“演”定乾坤。其心也诚，其意也深：此梦成真，彼梦尚远；演之无穷，舍我其谁！如此践言践行绝言绝虑，可谓无所不能无处不通也。

   回顾全篇，高度赞扬宇航员航天精神，讴歌神七上天伟大胜利；尽诉国人激荡情怀和殷切期望。发之有的，化之有形；行之有节，入之有眼，可谓佳诗矣（“衍到初”之“衍”似不如“演”来得真切）。  

{（朱彦作品；摘自中华《诗词月刊》切磋园地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