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钓
原作:
碧柳依依弄玉装,水中影瘦钓竿长。
沙鸥掠镜烟波碎,不敢高声唱晚江。
改作:
梦里一衣带水乡,磻溪影淡柳丝长。
飞钩掠镜烟波起,疑似青山下晚江。
此《垂钓》以色起以形长以象转以声止。“碧柳依依弄玉装”,生色之笔。垂钓之人在夕阳之下,一片静谧之中,看碧柳弄情,起静观之心,心眼生色,发不想之想。于破题之时,宕出一笔,虽先铺垫,却已入道中。“水中影瘦钓竿长”,长形之笔。先是以“形”见色;此是以“长”见形。钓竿之影入水中,静中见静,由色而生形,由形而添色。如此相生相承,虽“钓”字来迟,却井然有形,以形见静,都是营造之法。“沙鸥掠镜烟波碎”,造像之笔。一叶沙鸥冲破静谧,掠向镜中,打碎烟波,此乃静中见动,动静之法。由静而生动,于动止之间立意生象,形止象动,,增其十倍形象。“不敢高声唱晚江”,声止之笔。“沙鸥”一出,静象立破,动象即生。然动者有意,鸥亦不敢高唱,唯恐惊动水中之钩。犹如唐胡令能“路人借问遥招手,怕得鱼惊不应人”(《小儿垂钓》)。“不敢高声唱晚江”于已动处复趋静止,彼者静中见动,此者动中归静,以声见止,声止并用。这诗立意取法皆无可挑剔。然从境界层面高抬一眼,精进一层,或许另有一番心得。
“梦里一衣带水乡”,一者不失形色之法,“水乡”二字见形见色;二者现成语嵌入句中,成二四一句式,使“一衣带水”四字为我所用;三者水乡之美如画如幻,以“梦”出之。同时“梦里”二字又为以后“磻溪影淡”设下伏笔。磻溪垂钓年代久远,如在梦中,如此便将《垂钓》之旨精进一层(且“碧柳”“玉装”有异色之嫌,如将水喻玉,亦去之稍远)。“磻溪影淡柳丝长”,亦长形之笔。“柳丝长”一可长其形,不离原旨;二可增其势,为“影淡”添笔。磻溪之影不知何去,唯有柳丝随年而密,随风而长。如今人来垂钓,平添几分思想。如此岂是一个“形”字了得!至此亦将《垂钓》抬高一眼(“水中影瘦”属指不确,是“人”影瘦还是“竿”影瘦?且瘦字见俗)。
“飞钩掠镜烟波起”,亦造象之笔。然象有大小,造大象者胜如小象;造小象者岂如大象?“鸥碎烟波”与“钩挑烟波”相去几何哉!“烟波”二字在“沙鸥”之下难成大象;在“飞钩”之下却万非小象。一钩钓起烟波,如非磻溪之钓,岂成千古之传?如此,《垂钓》之旨既精进一层又抬高一眼,眼色具足,形象具美,都入囊中。“疑似青山下晚江”,既成动止之笔,又开破立之法。
前者钩钓烟波,以“起”字出;此者山下晚江,以“下”字结,此谓不破不立。因“烟波起”而破,破得一片迷茫;因“青山下”而立,立得一片空寂。一“起”一“下”相对而生,摹得王维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之境,亦不枉乎诗意。试想日夕之时,江边独钓,虽柳色当前,只一句“不敢高声唱晚江”,岂慰得吾我之情?“疑似青山下晚江”以子之思,寄子之想,青山随着日下,入暮色之中,江溪之里,亦是静之所致。如此取法乎静,与动成想,一静一动诗有所成,必衍大象;情有所附,必寄大衷。
点评老师:朱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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