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城有绝唱  寄与有缘人

 ——读朱复融先生《花城寄》

 罗锡文

经刘子乐老师介绍，近年得以与朱复融先生结缘并时常拜读其新作。在与刘子乐老师交流中，笔者曾经这样评价：“朱复融先生的诗词堪称当代精品。诗化语言的使用已臻极致；诗结体巧妙、起承转合有峰回路转之胜；容量大，文字效率高；骨格高贵，清奇隽永；其中‘心蕴红尘千仞焰’等句堪称千古绝唱”。刘子乐老师也深以为然，但刘老师更加看重朱复融先生作品“独有当代的清新气息和入境精神”。

现代人写旧体诗，“旧瓶装新酒”，这是老生常谈又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。时空之隔、语言之隔、审美观念之隔使得“入境”与“构象”极其不易。很多人做过这方面的尝试，在创作格律诗词时尽量使用当代的语言词汇、记录当前的新事物。这当然是一种进步，但还远远不够。旧瓶装新酒，不在于年份之新而在于属性之新，这是一个信息重构的过程。诗人所感知的外部世界的物象，首先必须是按照当代审美伦理攫取的信息，而不是仿效古人的读取方式或者没有主体意识的全景摄入。看到“夕阳无限好”，不是简单的联想到“只是近黄昏”的转折关系，而可以从主体上完成逻辑关系的重构，确立“只为近黄昏”的因果关系，则诗人或者主体对外所表述和传递是一种全新的信息。《花城寄》给笔者最深刻的印象是，朱复融先生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做这方面的努力！如果说《洪泽湖早春》“燕风怜柳弱，堤雨衬舟微。嫩草鱼摇尾，新波鸭试飞”用普遍的审美性与文学性去“萃取”外部物象的话，《清平乐-葱花》“春秋案上，开宴新香漾。姜蒜拼盘那点帐，到箸何曾谦让。称花其实非花，便宜五谷人家。若许本心三味，拌个豆腐青瓜”就是完成信息重构之后自然和谐的抒发！

《花城寄》除了上述难能可贵的创新之外，就传统诗词而论，也不乏佳作。《花城寄》七卷，几乎涉及朱复融先生生活和思辨的全世界。若以因由而论，诗都有感而发、因缘而生。包括但不限于血缘、情缘、俗缘、诗缘和禅缘。《慈母吟》、《母亲小院》、《母训》、《携女春游西堤》写得最为感人，每一想起“衰颜瘦孤舍，佝背屈高墙”的情景，哪个游子没有“故园邀一望，合眼泪双行”的深切记忆？“碗桌莫遗食，颜清手不脏。勤工宜慎细，处事应敛强。气正神同首，心慈益寿康。一支莲叶动，四面水波香。”《母训（其一）》在看似絮絮叨叨的叮咛中，母亲的关怀、教导、期望都非常到位的体现出来，家风、祖训、传统美德和民族精神以至天地之大道都得以诠释和传承！

驿寄梅花、鱼传尺素、题诗红叶，写尽爱情之美。但总觉得不如朱复融先生《花城寄二首》之真切！其一“花城三月见君颜，烟雨愁心不忍前。素手折枝檐下别，梦归南雁又十年”；其二“十载南居寄韵林，相思逐梦付心琴。分窗不见秋鸿过，细雨芭蕉各自听”。十年相思，秋鸿绝迹，故有花城二寄。芭蕉夜雨，归雁嘤鸣，情缘未了之人，必能同频共振，得闻友声！

朱复融先生入世之人，每每于俗人俗事中参得禅机、慧悟。如《早市豆腐二题》之一“黄公磨豆老街坊，吊浆点卤玉凝霜。余渣一夜纤纱滤，便娇十分面朝阳”；之二“上枰出匣称四方，万家餐案最寻常。平心爱与新蔬配，清白人生不二汤”；又如上述《清平乐-葱花》，“春秋案上”、“本心三味”的至理，未必都要从兴亡更替和生离死别中去体会，以微末葱花，即可读出天地与人生的真谛！

《花城寄》中，朱先生于诗缘禅缘着墨最多，也多空灵真如之作。《观音山行吟六首-其六》“上得山来下得山，菩提原在一念间。松盘水影心为壁，羽化云光禅是烟”；《雪后早行》“松挺雪枝傲冷空，万途皆灭心途通。曦来不惧前程暗，必定东方日照红”；《禅缘》“不计夜来早，何忧晨到迟。几波花渐远，一阵风及时。水浊鳞踪挤，天澄鸟影稀。看云忽自觉，我是本心师”；《赠上林居士》其一“雨来云去岁交频，人若不孤何寄琴？羁旅天涯作雁侣，红尘物事对化吟”；其二“素手赠香续宿缘，对颜若梦恰当年。问君如意归禅所，应感风清山水前”；其三“水镜扬波垂翠纱，岸烟凝蕊炫新花。东君许日欲留足，不证禅心分绿茶”。尤以“不计夜来早，何忧晨到迟。几波花渐远，一阵风及时”导出禅缘并非“坚信切愿”的苦修，也非“时时勤拂拭”的磨砺，而是在看开、放下之后，“一阵风及时”的大彻大悟！

   不论写诗还是谈禅，有话好好说都是一种境界。话须通俗方传远，语必关风始动人。朱复融先生的诗词确实是因为通俗而动人。李白的“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，低头思故乡”就是因为明白晓畅，才得以千年传唱不衰！《花城寄》还有类似“我送茶来僧在亭”和“我辞明月夜无心”可深可浅的句子，其中有着作者怎样的信息重构，读者无妨自由解读，各自随缘！